我的 2025
以前,2025年在这个概念里,只是信用卡面上那行凸起的“有效期至”,显得遥不可及。 彼时我才二十出头,直到迈过了25岁这道坎,这个数字才从塑料卡片上跳脱出来,变成了一种紧迫的现实。
回想起来,和2020年相比,我似乎被困在了同一个轮回里。我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那种“顿悟”(Epiphany)的感觉了——说白了,就是那种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是个傻逼的瞬间。
2025年下半年,我总算告别了学生生涯,找了份正经工作,有了可支配的收入。我再也没有理由躲在象牙塔里修修补补了。 年初时,我还在为毕业论文的框架和春招Offer焦头烂额;如今回头看,那些曾在深夜碾碎睡眠的焦虑,其实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,却已恍若隔世。
命运似乎在今年对我格外开恩,给了一份尚有余裕的工作。 也许老天也觉得,我有着更紧迫的议题需要去思考和解决吧。那些才是真正难啃的骨头。虽然我就像个逃课成性的差生,一直选择拖延——我总是想着,什么人生意义、什么想要的生活,这些宏大而遥远的东西,应该留到以后再仔细揣摩,于是便一直拖到了现在。
马上,2025也要结束了。
一、“完成”
对我的精神状态做一个简单的复盘。我觉得,我的2025充满了对“完成”的焦虑。 我活得像个急于交卷的考生,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打满“已完成”的勾。我总是急于快速达成某种结果:比如毕业,比如入职,比如游戏通关。
这种心态把我的生活切割成了两部分:极短的“高光时刻”和漫长的“垃圾时间”。 这让我常常陷入对未来的虚构中,把更多时间花在对结果的担忧或兴奋上,甚至带着点强迫症的意味。然而,那些所谓的“结果”,不过是必然降临的瞬间,我却把它们当成了生活的全部意义。
这一年,我报复性地购入了Switch 2、PS5和堆积如山的游戏盘。这本该是快乐的源泉,却变成了我的精神刑具。我陷入了一种“通关焦虑”,看不得那些未通关的游戏存在,仿佛它们是我懒惰或贪婪的罪证。俗话说“买山倒,玩抽丝”,我却连“抽丝”的耐心都没有。
于是,我用种种方法欺骗自己:查速通攻略,跳过支线任务,假装自己只需要体验“精华”。甚至把没兴趣的游戏直接隐藏,掩耳盗铃地宣布“我体验过了”。 我给自己造了一个牢笼。我不是在享受游戏,而是在做“电子义工”。我能积攒的,只有那种通关后的虚假成就感。
这种“倍速播放”的生活态度蔓延到了方方面面。买了吉他、古琴、哑铃,我却急于求成,想快进掉枯燥的练习,直达结果。最终,只能在焦急的渴求中逐渐丧失耐心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失去了对过程的体验。 所以,我给2026年定义的一个关键词是——过程。 我想要重新回到过程中,不再用结果来内耗自己。我要重新养育自己对于“过程”的感受力。
二、“框架”
2025年,尤其是下半年,我一直在浑浑噩噩中探求某种确定性,试图搭建一种生活的“框架”。 我看过很多内容,都说要找到生活的支点,可我总觉得下班后的时间是如此乏善可陈。
徒步、骑行、品酒、阅读……我像集邮一样收集这些生活方式的标签。我以为只要把时间填满,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,我就拥有了生活。 但结果是,我依然无法感受到过程的快乐。我好像一直在追求结果的确定性。 我在表演生活,而不是在生活。
我在想,一直用这些框架、专题去填补业余时间,是不是从根本上就错了?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确定的主题来定义自己的生活?我真的喜欢宝可梦集换卡牌吗?我真的想要收藏那些盲盒吗? 还是说,我只是想找一些符号化的东西,来确认自己的存在?
我的问题不在于缺少新鲜事物的介入,而是需要重拾对生活的感受力。我需要的,不是将所有爱好和生活用一种井然有序的框架“框”住。
我自认为是J人(判断型),却陷入了对J的肤浅误读。真正的J,是拥有手术刀般精准的判断力,知道自己要什么,然后手起刀落去执行。而我,只是像个强迫症的博主,痴迷于收纳和整理,把时间分门别类地装进格子里,却不在意格子里装的究竟是珠宝还是废纸。
讽刺的是,在这个“形式即内容”的辩题里,我看重结果,却只得到了形式;我忽视过程,却被困在了枯燥的流程里。 所以,给2026年许下一个小小的心愿:不要再用这些浮于表面的概念去框住生活。 要不被定义地活着,好好地、快乐地活着。 当然,最重要的是,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,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内心确定的结果。
三、“关系”
今年上半年,大概是我这辈子写过最多次“关系”二字的时间段了。 很奇妙,我的毕业论文选题就是“关系”与“社会网络”。这有些滑稽——我一个极度内向、不善经营关系的人,却花大量时间钻营它,玩弄一些学术术语。我像个没见过海的人,在写一本《海洋洋流理论》。
我曾以为,生活之所以烦闷,是因为缺了“关系”这味药,尤其是亲密关系。 但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。几次尝试都以失望告终,甚至因为渴望连接而被诈骗,损失了金钱,也透支了信任。这大概就是生活向我收取的“补课费”。
在人际交往的推拉游戏中,我总是踩不准节奏。我被动时,周围全是主动的人;当我鼓起勇气主动出击,对方却又缩回了壳里。这种错位感让我疲惫不堪。
对于2026年的“关系”议题,我反而不敢立Flag了。它依然是我人生最大的悬案。 但我开始怀疑,也许“亲密关系”并不是我人生的解药,它只是我为了逃避孤独而产生的一种戒断反应,一种幻觉。
也许我还没找到答案,但至少,我不再执着于在错误的题干里,硬要去解出一个答案了。